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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7章心生疑惑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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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慌忙收回目光,低垂著頭不敢再看。

“嘎嘎嘎……”

身後傳來大門緩緩關上的聲音,隱隱約約的,我好似聽見有兩個人在對話,其中一個正是剛才和元初對話的門環。

“你可知道那人是誰?就這麽把她放進去不怕誤了大人的事?”

“無妨,無妨,若是我現在不放她過去,她遲早也能想出辦法來。雖然樣子變了,但裏子還是那個人。倒不如賣個人情,日後,也許還會再見呢。”

“哼哼……你這老東西,做了這鎮守鬼城的門環,也還是這麽不老實。”

“噓,咱們下去吧,有人來了。”

……

從進來之後,我的視線一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,耳邊也沒有什麽聲音,唯一能看見的,便是在前頭晃晃悠悠的那盞煤油燈,還有元初模糊的身影。

腳下的路很難走,有點像之前我下船時候走的那段路,但相比起來又要柔軟許多,莫非是在濕草地?我忍不住低下頭,卻猛然一驚,尼瑪,我這哪裏是走在濕草地裏,分明是踩在人臉上!

那些人臉都緊閉著眼,嘴巴微微張著,被踩到也沒什麽反應。而我之所以覺得難走,是因為我的每一步都正好踩在那些張開的嘴巴裏。

脊背竄上一抹寒意,但又不敢叫出聲。只能擡起頭,強忍著心裏的惡意和恐懼,跟著這些半透明的人影往前走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,眼前一道亮眼的白光閃過,我本能的閉上眼,再睜開時就發現自己來到了一條荒無人煙的街道上。

冷風從街頭吹到街尾,卷起一陣沙塵。殘破的房屋歪歪斜斜的佇立在道路兩邊,空罐子在路中間滾來滾去,掛在屋前的白帆也被吹得東搖西擺。

我楞了楞,這就是幽暗城嗎?和想象中有點不太一樣啊。

元初把煤油燈放在了地上,隊伍停了下來。而他獨自一人,慢慢走到了一座小木屋前。

“咕嚕咕嚕……”

空罐子滾到了他的腳下,他腦袋動了動,而後彎下腰將罐子撿了起來,仰著頭不知道在看些什麽。

天空是灰暗的,紅色的月亮懸掛在空中,烏雲如潮般翻湧,雲裏好似還裹著閃電,卻遲遲沒有聽見雷聲。

我心裏發怵,不知道怎麽形容現在的感覺,卻在這時候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說話聲:“還沒有找到她嗎?”

我一驚,是夙曄!

隨即防備的扭頭看著四周,但並沒有看見他人。

緊接著一個嬌媚的女聲答道:“沒有,人家還專門問過那兩個老東西了,都說沒有看見那個小丫頭。真是的,早知道就我們自己把人帶過來了,現在小丫頭不見了,那個受了傷的小子也不知道去了哪裏。哎呀,那小道士一看就不靠譜的樣子,主子你說……”

“啪!”

一記響亮的聲音之後,只聽夙曄咬牙道:“給我閉嘴!要是我再聽到你說她的半點不是,我立馬讓你魂飛魄散!”

“小,小的知錯了……”那女聲頓時弱了下去,我猜想那應該是之前在走廊裏堵我的那只大嘴女鬼。

“還不快點給我去找!”

“是,是……”

很快,兩人的聲音便消失了。

我張望了一陣,還是不能確定這兩人是在哪裏。不過從他們之前的對話裏倒是聽出了一些端倪,女鬼口中的小丫頭十有*就是我,而那個受傷的小子,應該就是蕭寒。

葉弛的陣法好像是將我們幾個都分開了,除了夙曄和那個女鬼,現在誰也找不到誰。而且剛才並沒有聽見葉弛說話,她應該也不在夙曄身邊。

我皺了皺眉,這會是巧合嗎?

這麽想著,元初又回到了最前方。

他提著燈慢悠悠的走著,我看著他的背影,之前那個門環說過,清寂在殺神殿,而元初好像就是要帶著這些“人”去那裏。

而夙曄也說過江楚城在那裏。

鎖魂臺……

沒記錯的話,他還提到了這個地方。

要去嗎?

我在心裏輕輕問了自己一遍。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,夙曄說的那些話,說不在意都是騙人的。

可是我……

眼前又浮現出江楚城的樣子,還有他每每看向我時那雙溫柔的雙瞳。

天上那輪月亮比剛才圓了一點,紅得更加艷了,就像是被血染出來的一樣。一抹不安在心底暈開,我握了握拳頭,不管怎麽樣,既然已經到了這裏,我都沒有退路了。

而且,我想親口問問他,夙曄說的那些事。

元初提著燈,帶著隊伍慢慢走過了這條蕭瑟的街。剛看的時候我還以為街上沒有人,但是走進去之後,我才發現那些人,不,那些鬼都縮在讓人難以察覺的角落裏。我們每走過一處,他們就如同驚弓之鳥一般,瞬間沒了蹤影。

“來了來了……又來了……”

耳邊有鬼在竊竊私語。

“一個,兩個,三個,四個,五個……好多鬼好多鬼,你們看他們都少了魂魄,莫非也是要送到那位大人那裏去?”

“噓,小點兒聲,看見那個領頭人沒有?讓他聽見了,小心連你也一塊兒抓去。”

那邊啊的一聲,討論聲突然消失了,但很快,那聲音又再次響起來。

“誒,我聽說冥子大人回來了,是真的嗎?”

“應該是真的吧,前些日子我還在往生澗看見他了。不過啊,後來他和那位大人見了面,說了兩句話就打起來了。”

那鬼一聲驚呼:“打打打打起來了?那冥子大人有沒有受傷?”

“額,那就不知道了。哎,你知道嗎?我還和冥子大人說話了,大人給了我一枚東西,讓我帶給……帶給……”

“什麽東西?帶給誰?”

“帶給……哎喲,瞧我這記性,在這邊待久了,什麽事都想不起來了。總之就是我去了趟陽間,還看見了一個純白的嬰靈。”

“哇!純白嬰靈啊!那你有沒有帶走他?”

“我倒是想啊,但那人家裏設了禁制,不讓進。不過好在我聰明,雖然我進不去,但符還是能畫到裏面去的,嘿嘿,後面說不定有兄弟能進去呢?”

那鬼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:“你你你畫符了?那可是冥子大人讓你去的地方,你竟然敢畫符!”

這話一出,那鬼也楞住了,結巴道:“對對對對啊,我怎麽給這麽事兒忘了!”

“你真是被抓去也活該!”

他倆的對話聽得我心裏一陣發涼,畫符,嬰靈,還有江楚城。

心跳慢慢加快,他們說的那家人該不會就是我吧?越想我越覺得是這樣,怪不得那天晚上,小鬼會受了這麽的驚嚇,原來是他搞的鬼。

想到那時候小鬼差點散魂,我的心裏就陡然生出一抹恨意。我當即扭頭看了看,卻發現說話的那兩只鬼不見了。

媽的。

不要讓老娘逮著你。

我一邊恨恨的想著,一邊又沈下心來琢磨他倆剛才的對話。

聽那鬼的意思好像是說江楚城讓他把什麽東西給我送過來了,一枚?什麽東西是用一枚來形容的?銅錢?

但是之前我問過江楚城,他否認了銅錢是他讓人給我送來的,這又是怎麽一回事?

那兩只鬼已經不見了,想要問問情況也不可能了。不過,就算他倆還在那兒我也不敢貿然前去,畢竟這裏是鬼城,怎麽說我也是人,萬一被發現,惹禍上身就不好了。

“砰!”

前面突然傳來一聲巨響,我猛地回過神來,這才發現在我沒註意的時候,隊伍已經走到了一個極其昏暗的地方。頭頂的天空變成了墨色,月亮消失了,唯一不變的只有從四面八方吹來的陰風,黑色的簾布被吹得噗噗作響,到這裏已經完全聽不到周圍小鬼的低語。

元初手裏的煤油燈又放下來了,剛才的巨響似乎就是他發出來的。我瞇著眼睛往前看,只見前頭又出現了一道黑色的大門,和之前的不一樣,那上面沒有門環,只有兩團藍色的火焰在門前轉來轉去。

見元初上前,那兩團火焰繞著元初轉了一圈。

元初恭恭敬敬的朝那藍色的鬼火鞠了一躬,片刻後,那鬼火回去了,一座泛著光的橋從門裏鋪了出來,元初晃了晃手中的拂塵,對著鬼火又鞠了一躬,這才回過身拿起煤油燈,帶著隊伍走上了橋頭。

橋的兩邊每隔一段距離都有一盞燈,乍看之下就像是黃泉路上的引魂燈。

“陰間路,三生橋,亡者欲行,前塵舊事莫回頭……”

前方傳來一個飄飄忽忽的聲音,我一楞,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元初的聲音。他的聲音很清冷,又帶著一點空靈,那不成調的曲子從他嘴裏唱出來竟然有種說不出的好聽。

而當我踏上橋頭的時候,面前的景象陡然一變,原先在前面的黑色大門不見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巨大的紅色水池。池中不斷有起泡往外翻滾著,待走近之後我才赫然發現,水面上竟然還飄著一堆白骨!

我駭然的往後退了兩步,在原地楞了好一會兒,一直走在我後面的那些鬼就這麽從我身體裏穿了過去,我一下子就變成了隊伍最後面的那個。我趕緊往前走了幾步,然而明明是和剛才一樣的速度,我卻怎麽也跟不上走在前面的鬼。

半透明的身影離我越來越遠,開始我還能開始元初手裏的煤油燈,但是很快,煤油燈和這些鬼影,都徹底消失在了我視線中。

“鎖魂橋,煉獄池,白骨作陪,於你墳前灑杯酒……”

耳邊還能聽見元初斷斷續續的歌聲,歌詞陡然變得詭異起來,細聽之下,我才驚覺他唱的似乎就是這裏。

冷汗順著額角滴下,我手心裏也全是汗。霧氣中似乎傳來了誰的輕笑聲,那銀鈴般的聲音直聽的我腦袋發昏。

沈寂了很久的銅錢在這個時候再次震動起來,我攤開手掌,銅錢卻突然從掌心裏跳了出來。

“哎!”

我小聲驚叫了一下,趕忙彎腰去撿,但銅錢滾動的速度很快,到最後我幾乎是小跑著,都沒有追上。

霧氣越來越濃了,空氣中還夾雜著一股刺鼻的味道,像是血腥味,又比那個要更加濃烈一些。我追著銅錢一路往前,但銅錢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,我心裏一動。莫不是它要帶我去哪裏?

這麽想著,我的目光緊鎖在那枚銅錢上。奇怪的是,周圍的霧氣明明已經濃到了我走兩步就看不清身後的樣子,卻獨獨能見到和我隔了至少有一米左右的銅錢。

我不由得斂了斂神色。

耳邊的時不時傳來一陣輕笑,有好幾次都聽見有人在喊我的名字,但我都忍住了沒有回頭。接觸多了這類東西,這種單純只叫叫名字的,在我眼裏儼然已經成了小兒科,只要不會突然出現什麽,基本上是嚇不到我的。

“當當……”

跑了一會兒,銅錢終於停了下來。腳下的路也變得有些不一樣,像是鋪了一層白玉石,光是踩在上面都讓我覺得腳心發涼。

這裏是?

我心下疑惑,彎下腰撿起銅錢,站在原地打量著四周。

霧氣漸漸散了些,不多時,一片竹林就出現在我的面前。一口氣吸進肺裏,我突然覺得喉嚨有些發幹,急切的想要喝下一大杯水。但是這裏並沒有可以飲用的水源,我只能一邊想著楊梅這類的酸性水果,一邊拼命的咽著唾沫。

而這樣做,卻一點作用都沒有,反而讓我感覺更加難受。

我往前走了兩步,剛剛看著還很大片的竹林倏地變成了一堵矮墻。我下意識的踮著腳,墻那頭隱隱約約能看見人頭攢動,可是一眨眼,那些影子又全部沒見了。

呼吸莫名重了一些,心裏有個聲音在喊著我繞過這堵墻進到裏面去。而我回頭看了看,發現身後白茫茫的一片,來時的竹林、小橋,還有那詭異的池子都消失了,霧氣之中隱隱透著一抹紅暈,乍看之下有點像小時候吃的染了色素的紅色棉花糖。

我偏著頭,試探著靠近那堵墻。墻的確不是很高,我稍微墊下腳就能看見墻頭,可也僅僅如此。無論是跳,還是墊腳,能看到的都只能是這樣。

我在墻根站穩,扭著脖子四處打望了一圈,想要找個稍微矮一點的地方。但是每一處都是一樣高低,我順著墻邊走了很久,都沒有找到這樣的地方,更加沒有可以進去的地方。

銅錢不斷的嗡鳴著,我越發確定它是要進去裏面。

江楚城會在裏面嗎?

我正茫然的想著,天空卻猛地落下一個驚雷,那好似在炸裂的聲音讓我渾身一震,三魂七魄都快給嚇沒了一半。

“哎喲哎喲,嚇死人了,怎麽突然打了個這麽大個雷。哎,不對啊,這落雷的方向,我瞧著怎麽這麽像殺神殿?”

我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,這時,墻後突然傳來了一個尖細的聲音,一個輕微的腳步聲之後,很快又有另一個聲音回答道:“方才我瞧見元初領著貢品進去了,現下應該是已經到殺神殿了。”

“說的也是……”那頭沈吟片刻之後,又開了口,只是這回壓低了聲音:“哎,自從冥子大人被抓起來之後,這城裏就沒一天安生日子。雖然清寂坐在殺神殿名不正言不順,這些年把幽暗城弄得烏煙瘴氣,但那也比現在好啊。你看看前城,前些日子我路過的時候,那叫一個死氣沈沈……”

我心裏一驚,江楚城真的被抓起來了?幾天之前他不是還和我說有事要做,又怎麽會被抓起來?莫非是在那之後?

我按捺住狂跳的心,一邊想著果然八卦哪裏都有一邊耐著性子往下聽。

“可不是,元初不就是從前城來的?他家裏的那幾只鬼都讓清寂給捉去了,他也是為了保命才做的這什麽勞什子引路鬼……”

“哎,但是你說,為什麽冥子會被抓呢?想當年多威風呀,一揮手就打退了那些陰兵,清寂再厲害,也不是他的對手啊。”

“噓,小點兒聲……我聽說,冥子大人這次回來好像什麽都不記得了,連魂魄都只剩下一魂一魄……清寂可能不是他全盛時候的對手,但是現在的冥子大人,恐怕……”

“你們倆在那邊做什麽!”

一聲厲喝突然打斷了兩只鬼的對話,我脊背一僵,覺得這聲音和跟在夙曄身邊的那只鬼有點像。

很快我的想法得到了證實,只聽那其中一只鬼畢恭畢敬道:“紅、紅妝大人!您怎麽到這兒來了?”

叫紅妝的女鬼冷哼一聲:“夙曄大人讓你們找的人,你們找到了嗎?”

夙曄!

我心中一凜,果然是她!

“沒……沒有……”

先前回答她的那只鬼聲音更小了,語氣裏帶著一絲惶恐,“我、我們這就去,這就去……”

“還不快滾!”

紅妝又是一聲呵斥,難以想象她這兇悍的樣子和在夙曄身邊的那個是同一只鬼。

我站在矮墻的這頭不敢動,連呼吸都慢了一些,生怕被她察覺到。

“哼。”

過了一會兒,那兩只鬼大約是沒見了,紅妝這才抱怨道:“一點小事都辦不好……鬼也是,人也是。也不知道夙曄大人究竟為什麽那麽信任那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小道士,直接把人帶到幽暗城裏來不挺好嗎?非得讓那小道士開什麽鬼門陣,這下好了,女的不見了,男的也不知道去了哪兒。小道士也找不著人!真是!”

她一邊說一邊把什麽東西抽的啪啪響。

我脊背貼著墻壁,無語的聽著她發牢騷,只盼望她能快點走。

“咦?”

抽打聲停下來,紅妝發出一聲疑惑,我下意識的側了下頭,又突然聽她說道:“這個地方,怎麽有點生人的味道?”

幾個字讓我瞬間寒毛豎起,身上所有的神經都緊繃起來。

我能聽見紅妝向這邊靠近的聲音,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,我甚至隔著墻壁都感覺到了背後的那股陰寒之氣。

我閉著眼睛,身體不由自主的抖起來,不會吧,要被發現了嗎?

就在這時,一只冰涼的大手忽然遮住了我整張臉,緊接著胳膊一緊,我就被人拽到了另一邊。

“唔!”

我第一反應就是揮動雙手,掙紮著想要逃脫。耳邊卻傳來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:“林小姐,是我,不要動。”

他一邊說著一邊拿開了罩在我臉上的手,我驀然睜開眼睛,映入眼簾的,卻是一張熟悉的臉。

“張明?”我有些驚訝的叫出了他的名字,“是你?”

眼前在這個男人,不,這只鬼矮矮胖胖,看上去還有點憨厚老實,可不就是張明?

見我認出他來,他忙歉意的朝我笑笑:“好久不見了林小姐。”

我嗯了聲,覺得在這個地方遇見他有點詫異,心裏還有些防備。於是問道:“你怎麽會在這兒?”

大概是察覺到我眼裏的戒備,他趕忙解釋道:“自從上次被那個老道士攆走之後我就回來了,一直在這裏呆著。”

他說話的時候有點結巴,讓我不由得狐疑的看了他一眼,卻見他臉色慘白,並沒有什麽異樣。

但我還不是敢放松警惕,葉弛的事已經讓我產生了陰影,不敢再輕易的相信誰。我敷衍的點了下頭,又試探的問道:“但是你為什麽會在那個地方?”

他剛才把我帶到了一處地勢較矮的地方,周圍的霧氣比上面要濃一些,看上去好像能藏住我們的樣子。

聽見我這麽問,張明目光閃了閃,說道:“我……我其實是專門在那裏等您的。”

我聞言一驚,等我?剛剛才消散了一些的懷疑又湧上來,皺眉道:“你怎麽知道我會在這裏出現?”

“是……是一個男人告訴我的。”好半天,張明才支支吾吾道。

“男人?”我歪了下脖子,第一反應是江楚城。

“嗯,他在一個月之前和我說,你會到這裏來,讓我來這裏接應你。”張明點了下頭,小心翼翼的說著,末了又補充,“這裏的時間和陽間是不一樣的,您大概聽說過,天上一天,地上一年,所以地上一天,地下也是一年。”

我這才恍然,但還是想不通究竟會是誰讓他到這裏來的。

“那個男人長什麽樣你知道嗎?”

張明搖搖頭,“我沒有見過他,他……好像是傳音給我的。”

“傳音?”

見我還是不相信,張明有些著急:“林小姐,真的是有人讓我在那裏等你的,你救過我,我肯定不會害你呀!”

“好吧,”我說,“那那個男人還說什麽了嗎?”

張明撓了撓頭,說:“他說一個月之後你會出現在矮墻的入口附近,如果我想要幫你的話,就守在那附近不要走,看準時機再出來。其實一開始你走近矮墻的時候,我就想過去,但是看你的樣子好像在聽裏面那兩只鬼說話,我就沒有出來……”

“哦!還有!幾年之前,啊不對,按照陽間的時間算應該是幾天前,”他忽然說,“那個男人還讓我把一枚很舊的銅錢送去給你。”

我驀然睜大了眼睛,給我送銅錢來的人,竟然是他?

“你等等你等等,”我打斷他話,低下頭連連擺手,“你是說,是那個男人讓你把一枚銅錢交給我?”

張明大概是被我這反應嚇到了,好半天才楞楞的點點頭:“是、是的。”

我攤開手掌,急急的把銅錢亮在他面前,問道:“你看看,是這枚銅錢嗎?”

張明哦了聲,低頭只看了一眼,便肯定道:“是這枚。”

“你確定?”我又問了一次。

張明說:“確定。”

“……”

我默默的把銅錢收起來,只覺得腦子一下子又不夠用了。

之前在外面遇見的那只鬼,他說江楚城讓他來找過我,還說要帶給我一件東西,可是那天晚上除了小鬼被驚嚇到之外,我收到的就只有這枚銅錢。

而現在張明說,這銅錢是一個陌生的男人讓他送來的。

這又是怎麽一回事?

銅錢怎麽會在他那?

我咬著下唇,恨不得自己現在變身成名偵探柯南才好,那樣什麽問題就迎刃而解了。

“林小姐?林小姐?你沒事吧?”

見我走神,張明壓低聲音喊了我兩聲。

我胸口起伏了一下,搖頭說了句沒事,然後繼續問道:“那晚你到我家來,有沒有看見什麽別的東西?比如墻上的符什麽的?”

我這麽問是想知道他和那只鬼到底是誰先來的,也有可能兩人打了罩面。但是張明卻搖頭道:“沒有啊,我什麽都沒有看見。”他一邊說一邊回憶,“我前後總共去過兩次,因為您家裏有禁制,我們這些靈力低的鬼一靠近就是死。但是第二次我去的時候,發現禁制沒有了,這才把銅錢送了進去,不過也不敢逗留太久。”

兩次?

照他這麽說的話,第一次因為進不來所以離開了,那第二次,可能就是在那個鬼之後。那麽禁制究竟是誰破的?先前那只鬼似乎也說過他進不來房子,那麽也就是說,在那個鬼離開之後,張明來之前,這短短的時間內禁止就被破了。

我皺起眉,心中的疑團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。

會是張明口中的那個男人嗎?

一切都不得而知。

我沈吟許久,一道驚雷忽然落下,不止是我,連張明也是渾身一抖。

張明望著天,那張滿是橫肉的臉上皆是驚恐之色,他喃喃道:“是鎖魂臺那邊……”

聽到這個名字我猛地轉頭:“你也知道鎖魂臺?”

張明做了個吞咽的動作,然後點點頭:“那是幽暗城裏戾氣最重的地方,我剛來的時候就聽那些老鬼說過,像我們這樣不能入輪回的鬼,一接近鎖魂臺就是死路一條,並且永生永世不得超生。”

我驚駭的睜大眼:“永生永世不得超生?”

那江楚城會不會也是這樣?

張明還沒有回答我,如墨的天空又忽地一閃,那一刻,亮如白晝,雷聲在耳邊炸開,聽的我心裏越發焦急。

我上前一步抓住張明的手臂,話語裏的慌張連我自己也沒有察覺到:“那你知道鎖魂臺在哪裏嗎?”

張明遲疑了一下,而後哆哆嗦嗦道:“您、您要去鎖魂臺?”

“對。”我定定的看著他,“張明,你知道鎖魂臺在哪裏的吧?帶我去。”

張明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,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我:“不、不行的,那裏太危險了。現在這個情況一定是誰被釘在鎖魂臺上,這些雷,都是天雷啊!”

“帶我去!”

我陡然提高了聲音,雷聲越來越密集,每炸開一次,我的心就跟著顫抖一下。我的腦子裏全部都是江楚城的樣子……他披頭散發,滿臉是血,卻依舊溫柔的喊著我的名字:阮阮……

我一咬牙,又重覆了一遍剛才的話:“帶我去!”

再不去,就來不及了!

大概是從來沒見過我這副樣子,張明又被嚇了一跳,他的眼裏倒映著我的樣子,那是連我自己也沒有見過的堅定。

……

大雨如註。

張明領著我在城內穿行。

原來剛才我站的那個地方,再往前走幾步就是入口。只是尚是生人的我沒辦法單獨進來,只能讓張明帶著我。

張明說現在我身上的氣息已經和他們無異了,剛才遇見我的時候他還嚇了一跳,要不是看見我還有呼吸,都要以為我也死了。

我聽著苦笑了一下,也不能和他解釋什麽,因為連我自己也不知道。

這座城裏的樣子和外面那座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,乍看之下都很荒涼,只是游魂很多,而且大多都是表情呆滯。

“千萬不要去看他們的眼睛,這些鬼很兇,你別看它們這樣,一旦你和它們視線接觸久了,很有可能就會被它們附體。”

張明一邊走一邊叮囑說,雨聲很大,但我還是聽出他聲音裏的顫抖。

他在畏懼這些東西。

“再過一會兒就能到了,”張明停了下來,轉頭看了我一眼,然後指了指前面,“您看。”

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,雨太大了,這裏的雨還是黑色的,張明說是因為有怨氣,所以雨打在身上也會疼。

我用手遮在眼前,只見不遠處隱隱現出了一個很高的臺子,黑色的靈狀物體在上空快速的飛著。高臺上似乎有一根很粗的柱子,我瞇著眼睛,勉勉強強還能看見四周有一些稍微細一點的鐵鏈。

而就在我想要看清的時候,忽然感覺到一道陰冷的視線從那邊襲來,心裏一陣刺痛,恍惚間我好似聽見有誰在哭,絕望而慘烈。

我摸上胸口,那撕心裂肺的感覺讓我好一會兒才緩過來。

是……那裏嗎?

我移開了視線,慢慢把手放下來,而後對張明說道:“咱們繼續走吧。”

說著我便舉步往前,但是張明卻沒有動。我疑惑的扭頭,卻見他一臉為難的看著我:“林小姐,我就送你到這兒了吧。”

“怎麽了?”

“那裏……我實在不敢接近。說實話,光是在這裏,我維持現在這個樣子就有些吃力了,再往前走,恐怕……”他搓了搓手,語氣聽起來很內疚,“我……對不起林小姐……我也想幫你的,可是……”

我了然的點點頭,確實發現和剛才比起來,他臉色好像更白了,身體也變得有點虛化。我抿了下唇,搖搖頭,隨即沖他一笑:“不用道歉,謝謝你送我到這裏。那你能告訴我接下去怎麽走嗎?”

張明伸手一指:“您只要沿著這條路一直走就行了。”

“這樣就可以了嗎?”

張明點了下頭,隨後表情變得十分嚴肅:“您千萬要記住,不管聽見什麽聲音都不要回頭,也不要去看周圍,您只要想著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麽,要去哪裏就好。”

我皺了下眉:“如果回頭了呢?”

“如果回頭了……”張明的聲音在這雨裏顯得有些小,“那您就再也看不見前面的路了。”

他的語氣讓我莫名的有些發毛,我微微頷首,記住了他的話。

“我知道了,謝謝你。”

言罷,我又擡頭看了一眼那座高臺,深吸一口氣,這才轉身往前走。

一路上都很安靜,和張明分開之後,好像連雨都小了一些。因為有了張明的告誡,我不敢想其他的東西,只是一心想著快點到鎖魂臺。

快點見到江楚城……

不知道過了多久,我終於來到了鎖魂臺下。它比我之前看見的還要高,說是臺子,不如說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山更加準確。山上的紋路十分奇怪,乍看之下不覺有異,仔細看看,卻能發現上面的紋路竟然是一張張人臉。

山旁邊有一條小路蜿蜒著一直通向山頂,道路兩旁的樹是黑色的,我叫不出名字,只覺得那些樹單獨看沒什麽,連在一起就格外怪異。樹葉被陰風吹得颯颯作響,那聲音聽在耳朵裏,就像是小孩兒的嗚咽聲。

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,但我還是覺得心裏有些發毛。

“地藏王菩薩保佑……”

我這麽念了一句,然後小心翼翼的走上了山路。

開始的時候走的很順暢,山路雖然很陡峭,但是也沒有遇見什麽奇怪的事。只是越往上,霧氣就越來越濃,我停下來,吸了吸鼻子,發覺霧裏面好像又出現了那股血腥的味道,但是中間又夾雜著奇異的香味,混合在一起簡直讓人想吐。

我忍不住幹嘔了幾下,卻感覺手中的銅錢在這時溫度陡然升高,我驚奇的攤開手,只見那枚小小的銅錢在掌心發著紅光,嗡鳴不斷。

我擡頭望了一眼,頭頂的天空如同一個黑色的漩渦,雲層翻湧,好像要把天地間所有的東西都吸進去。

“嘻嘻嘻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尖細的嬉笑由遠及近,我猛然扭頭張望,卻在我回頭時候,一只滿是血的手搭在了我的肩頭。

我渾身一抖,僵著身子慢慢轉過去,沒想到看見的卻是蕭寒那張幾近虛弱的臉。

“蕭寒?你怎麽在這兒?”

“怎麽……你能在這兒,我就不能在來了?”他像是嘲諷的咧咧嘴,身子一歪就要朝旁邊倒去。

我條件反射的想要上前扶住他,卻被他惡狠狠的眼神制止了:“不要碰我!”

我訕訕的收回手,面上厭惡:“誰要碰你了?自作多情。”

“你!”

蕭寒被我噎得半天說不出話,我瞧他臉色卻是不太好看,而這裏又不是能久留的地方,這才緩了緩語氣說道:“用不用我幫忙啊?”

蕭寒白了我一眼,甩了袖子就越過我要自己往上走,頭頂卻突然沖下來幾團黑影,蕭寒本能的往後退了兩步,但那些黑影只是在我們面前晃了一下,又極快的飛走了。

“嘻嘻嘻嘻嘻……”

又是一陣嬉笑聲,像是從耳後傳來的,我忍不住回頭看了眼,赫然發現之前走過的那條山路消失了,霧氣在腳下翻湧,我和蕭寒兩個人就像是在懸在半山腰一樣。

……

“您千萬要記住,不管聽見什麽聲音都不要回頭,也不要去看周圍,您只要想著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麽,要去哪裏就好。”

……

我腦子裏閃過張明的話,心裏一顫,不是吧,難道到這裏了不能回頭?

很快,那些霧氣逐漸漫了上來,白色的濃霧遮過眼睛的時候,眼前的景象又是另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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